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咆哮营的“好运”

时间:2015-09-26 07:21:56编辑:中国红故事

咆哮营地上熙熙攘攘。全营地的人集合在森林里一间简陋的小屋前面。
人们低声说着话。一个妇女的名字经常被提到。这是营地上人们都熟悉的名字——“茄洛奇·莎尔”。
  也许越少提到她越好。她是一个粗俗的,甚至可能是一个罪孽深重的女子。但是她是咆哮营地上唯一的女人,她这会儿要生产了,迫切需要另外一个妇女的帮助。也许为了抵消她一部分的罪过,她必须吃苦吧。当她最需要女性的温柔和关心的时候,她周围只有些男人。然而,还是有几个旁观者被她所受的痛苦所感动。桑狄·蒂普顿认为莎尔“太倒霉”了。此外,她这种情况也十分罕见。在咆哮营地,死亡并不少见,但是一个生命的诞生倒是件新鲜事。往往人们从营地上消失后,就再也不可能回来。但是这是第一次有人在这里出生。这就是为什么人们这般兴奋。
  “你进去吧,斯顿比,”一个叫做“肯塔基”的公民对另外一个男人说,“进去吧!看看你能帮什么忙。你对许多事情都在行。”
  也许人们选择得对。斯顿比曾经当过两个家庭的家长。在屋外的群众异口同声地推选斯顿比。斯顿比很识相地接受了大家的决定。“接生婆”走了进去,关上了门,营地上的人在屋外守着,抽着烟,等待结果。
  约摸有100个男人围集在那里。他们中间有一两个人是逃犯,有几个曾经是罪犯,所有的人都是亡命徒。从外表上看,人们无法知道他们过去的所作所为。最大的流氓也有一副诚实的脸和一头金色的头发。赌徒奥克赫斯特带有哈姆雷特的忧郁神情,整天若有所思。他是最冷酷,最勇敢的人,但是他的声音却十分柔和动听。
  坐在小屋周围的人们从外表看上去就是这样。营地的位置在山谷里,在两座山头和一条河的中间。
  点燃着的松树枝的熊熊火焰给聚集着的人们增添了几分友好的气氛。有三到五起人打起赌来,认为“莎尔会挺过来”,孩子也能活下来。正当人们吵吵嚷嚷,争执不下的时候,从门里传出一声叫喊声,营地上的人都屏息静听,接着就是一阵比劈啪响的篝火声更为响亮的婴儿哭声。
  人们一齐跳了起来!有人建议放一阵排枪;但是由于考虑到母亲的身体情况,没有这样做,他们只放了几枪。由于营地上接生的手术不高明,或者因为别的原因,茄洛奇·莎尔正气息奄奄。过了不到一小时,她便永远离开了咆哮营地。
  茄洛奇·莎尔的死亡并没有使这些男人们多么难过,只是孩子的未来怎么办?“他能活下来吗?”人们问斯顿比。回答是模棱两可的。营地上和莎尔同一性别和同样处于哺乳情况的生物是一头驴子。有人对是否合适用它来哺乳表示怀疑,但是试验还是进行了。
  这些事情花费了约摸一个小时。当这些事安排妥当以后,门打开了,早已排成队的、焦急的男子们踏进房间。在躺着母亲尸体的一个低矮的架子旁边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搁着一只木盒子,盒子里是穿着红色法兰绒小衣裳的新生儿,营地上的新客人。盒子旁边放着一只帽子。它的用处很明显。
  “先生们,”斯顿比说,“请先生们从前门进来,绕过桌子,然后从后门出去。如果有人愿意给孤儿什么东西,请放在帽子里。”
  第一个进来的人戴着帽子。但是,他环视了一下室内的气氛,便把帽子脱下。他为第二个人树立了榜样。队伍一边前进,一边听见人们的议论——这些评论似乎是对着斯顿比而发的。
  “难道这就是他吗?”
  “一个非常小的孩子。”
  “一点血色也没有。”
  人们的捐献也十分有特色:一个银制的烟草盒;一把手枪;一块金币;一块绣得十分美丽的女人用的手帕;一枚宝石戒指;一本圣经;一块金子打成的踢马刺;一只银制茶匙(我遗憾地说,茶匙上的名字缩写却不是馈赠者的);一张面值五英镑的英国银行钞票;还有大约价值200美元的金银钱币。
在这一过程中斯顿比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像他左边的死者那样地毫无表情。只有一件事打破了这奇怪队伍的沉默与单调。当肯塔基弯下腰,好奇地朝盆子里望的时候,孩子转过身来,在一阵痛感中,抓住了肯塔基的一只手指,抓了一会儿工夫。肯塔基露出一副憨态,手足无措。
  “这个小毛孩子,”他说道,带着比他似乎可能表达的更温柔、更体贴的表情。他走出门口的时候,把被婴孩握过的手指和别的手指稍稍分开,好奇地端详着。他看起来很高兴地一遍又一遍说:“小乖乖。”“他玩了我的指头,”他对蒂普顿说,“这个小乖乖!” 营地上的人到4点钟才回去睡觉。
  小屋里传出灯光,守灵者正在那里守夜。斯顿比那天晚上没有睡。肯塔基也没有睡。他喝了很多酒,见人便说小乖乖抓过他的手指。人们入睡以后,他走到河边,大声吹口哨。然后,他朝小屋走去,仍吹着口哨。他在一棵大树前站下,转过身来,再次从小屋前走过。走到河堤的半路上,他又停下,回转身子,去敲小屋的门。开门的是斯顿比。
  “孩子怎么样?”肯塔基问道,一面朝木盆子方向看去。
  “很好!”斯顿比回答说。
  “有什么新鲜事?”
  “沿有”
  于是沉静片刻——真是叫人尴尬的片刻——斯顿比老是把着门口,不邀他进屋。
  第二天安葬了茄洛奇·莎尔后,全营地的人郑重其事地开了一次会,讨论孩子怎么办。
  全体热烈地一致决议要收养他。但是紧接着是一场争论:怎样喂养孩子。
蒂普顿建议把孩子送到40英里外的红狗镇,那里他能得到妇女的照管。但是这一不走运的建议,很快遭到大家猛烈反对。事情很清楚,谁也不愿意离开孩子。
  “此外,”汤姆·泰特说,“红狗镇的那帮家伙会把孩子调包。”像别的地方一样。咆哮营地上的人总认为其它地方的人不诚实。
  请一个奶妈来营地的建议也被反对掉了。大家振振有辞地说,有品德的妇女决不会来咆哮营地安家的。而且说话的人还说他们不需要女人来。斯顿比默不作声。但是当人们问到他的时候,他说他和“吉米”(那头驴子)能够喂养好孩子。这个异想天开的,不求助于人的,英雄的计划受到大家欢迎。
斯顿比得到大家的支持。他们派人到萨克利门托去买了一些东西。“听着,”
保管财务的人说,他拿了一袋金粉给邮递员,“要买最好的,不要吝惜钱。”
  说来也怪,孩子日益长大。也许山谷的气候弥补了失去母亲的缺陷。大自然用她宽阔的胸怀哺乳这个孩子。“我和那头驴子,”斯顿比会说,“是他的父母!”
  孩子满月那天,给他起个名字看来是刻不容缓的事了。过去人们总是叫他“小乖乖”,“斯顿比的那个男孩子”。但是这两个名字都不令人满意,最后由于别的原因干脆被取消了。赌徒和冒险家一般都很迷信。一天奥克赫斯特说孩子给咆哮营地带来了“好运”。的确最近一段时间大家都很顺利。大家一致同意让他姓“好运”。为了方便,还给他取了个名,叫做汤米。大家没有提起他的母亲,也不知道他父亲是谁。“就叫他‘好运’吧,”有点哲人味的奥克赫斯待说道。于是选定了一个日子为孩子命名。一个“波士顿”
人主持仪式。唱诗班也是事先训练了的。桑狄·蒂普顿当教父。队伍奏着乐,举着旗,来到森林中,孩子被安放在一个临时搭起的祭坛前。这时斯顿比走到大家前面。
  “朋友们,我不想扫大伙儿的兴,”小矮个儿看看周围人的脸,“我敢肯定这件事有些不对头。如果要找一个教父的话,我看没有一个人比我更合适。”
  斯顿比说完话,会场上没人吭一声。
  “但是,”斯顿比利用没人反对的这个空当儿赶紧说,“我们今天是来参加命名仪式的,现在仪式立即开始。根据合众国和加利福尼亚州的法律,我给你起名为汤玛斯·好运;愿上帝保佑你。”
  这是镇上第一次听到上帝这个名字。“汤米”像在基督教教堂里那样庄严肃穆地被命了名。
  于是咆哮营地开始改变模样了。一种肉眼看不见的变化在这片土地上发生了。赠给“汤米·好运”——或者大家常叫的“好运”——的屋子首先发生了变化。它被整治得洁白干净。随后,保持小屋整洁变成了必须具备的条件。经常来斯顿比处看“好运成长得怎样了”的人喜欢这一变化。斯顿比对那些有幸获得抱抱“好运”的人,规定了一些必备的卫生条件。这可叫肯塔基难办了。但是在变化的影响下,他此后每天下午来这里,每次来都换上干净的衬衣,脸刮得亮光光的。道德和社会文明的规律也没有被忽视。汤米似乎整天不停地努力睡觉,人们不能打扰他。大喊大叫——这咆哮营地的名字的来由——在斯顿比小屋的周围被禁止。人们低声说话。抽烟时像印第安人那样老成持重。唱歌是被准许的,因为人们认为它有一种抚慰作用;一个英国水手从女王属下的澳大利亚殖民地学来的一支歌曲特别流行,因为它像一首催眠曲。约克抱着“好运”,像船晃荡一样地左右摇晃,样子特别动人。或者是由于约克的摇晃,或者由于歌特别长,这支催眠曲总能达到预期的目的。在这样的时候,人们躺在树林下面,沐浴在温和的夏日夕阳下,抽着烟斗,聆听着迷人的曲调。营地上的人明白了这就是欢乐。
  在漫长的夏天,“好运”常常被抱到河边。那里男子们在淘金。孩子躺在铺在松树枝上边的毯子上,男人们在下边的沟里工作。有人还在孩子躺卧的地方放了鲜花,把周围打扮得漂漂亮亮。人们突然感觉到在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里包蕴着美。过去他们长时期漫不经心地早已把美践踏在脚下。树林和山冈赐给小汤米无穷宝藏,它们都要“为小汤米效劳”。这真是奇妙极了。他身边都是玩具,任何一个不是童话世界里的孩子拥有的玩具都没有像他那么多。大家希望汤米快乐。他看来很快活,但是他常常露出严肃的样子;他那双圆圆的灰色的眼睛似乎在冥思苦想。这使斯顿比有时感到不安。孩子总是十分安静。人们常常互相谈论他聪明的故事
  “我刚刚爬上河岸,”肯塔基有一天这么说,“他手掌上有一只小鸟,他正对它说着话,他和小鸟自由自在,像好朋友一样。”
  小鸟为他唱歌,松鼠对他说话,鲜花为他开放。大自然是他的奶妈和伙伴。
  这是咆哮营地金色的夏天。男人们都很高兴,“好运”分享他们的快乐。他们找到了许多黄金。营地上的人小心地守护他们的权利,对陌生人十分警惕。他们不欢迎任何新移民;为了保持营地的安全,他们把山两边周围的土地全都买了下来。邮递员——他是他们和外边世界的唯一联系——有时跟外面的人们讲起咆哮营地发生的事。他会说:
  “咆哮营地那边有一条街道,比红狗镇任何一条街道都好。他们屋子周围开满了花,他们每天洗两次脸。但是他们对外边的人很凶,他们崇拜一个小孩子。”
  随着营地一天天兴旺,人们要求把它建设得更好些。有人建议下一个春天建造一家旅馆,为了“好运”请一两家体面的人家过来住,“好运”也许会从女性那里得到教益。那些对女性的品德和用处持有强烈怀疑态度的男子汉们不得不作出让步。他们这样做只是出于对“好运”的爱。但是仍然有几个人反对。人们一直拖延了三个月才作出决定。少数人也让了步,但是他们仍希望会发生些什么事来阻止执行它。的确,事情就发生了。
  1851年冬天将永远留在山脚下的人们的记忆中。内华达山脉被大雪覆盖,每条山溪都变成了河水;每条河水变成了大湖。红狗镇两度被水淹没。
咆哮营地也受到警告。
  “山洪曾经把黄金送进沟壑,”斯顿比说,“山洪也曾经淹没过这里,它还要再次淹没这里。”
  那天晚上北叉河突然决口,大水淹没了咆哮营地所在的山谷。
  在汹涌的山洪中,树被连根冲倒,黑夜和滚滚的洪水混在一起。在这种混乱情况下,没有办法集合散居各处的人们。天亮的时候,靠近河岸的斯顿比小屋不见了。在沟壑高处,他们找到了小屋不幸的主人的尸体;但是咆哮营地的骄傲、希望、欢乐和“好运”也不见了。四出寻找的人们个个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到了营地。这时,他们听见岸边传来了呼声。
  这是一艘从下游驶来的救生艇。他们说,他们从下游二英里处救起了一个男子和一个婴孩,两人都快断气了。有没有人认识他们,他们是否属于这里?  人们只要看一眼,就知道躺在那里的是肯塔基;他已经遍体鳞伤,但是他怀中依然紧紧抱着咆哮营地的“好运”。人们弯下腰来看这一对人,发现孩子身体已经冰冷,没有脉搏了。
  “他死了。”一个人说。肯塔基张开眼睛。
  “死了吗?”他用微弱的声音一再问。
  “是的,天哪,你也快死了。”
  垂死的肯塔基眼中露出一丝微笑。
  “死吧,”他说了几遍,“他将把我带去。请告诉大家我和好运在一起。”
  这个强壮的男子紧紧地抱着弱小的孩子,就像快淹死的人紧紧地抓着一根稻草。他们顺流飘向大河,从大河又冲向了不知名的大海。抖音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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